老於之所以叫「活閻羅」,只因為一句民間諺語「閻王注定三更死,不許留人到四更」。
他所經手的噴碼機零件,幾乎可以准確地斷定它的壽命,誤差再多也不超過一個月。
「老於,發個兩年xx (品牌名)的電磁閥」
「於總,一年半ss (品牌名)的泵有沒有?」
訪談期間,老於的手機一直沒停過。
老於厲害的地方,是可以在他倉庫里各種零件東拼西湊搞出一台完整的噴碼機,而這一台噴碼機,從開始使用算起,多長時間就壞哪個零件,全部都可以預先設計好。
聽起來似乎很玄乎,但在「活閻羅」嘴里,卻是異常地簡單「舉個例子就像噴碼機的墨泵,里面是靠富鉻氧化膜來抗銹的,這層氧化膜塗得多、塗得少,那自然銹蝕時間也不一樣。有的客戶要求時間短的,那是直接上已經開始生銹了的,反正也不可能有客戶拆開你墨泵看里面一個個零件是不是全新地驗。銹多了,泵頭卡死了,自然就是得讓客戶換新的了。」
用老於自己的話來說,買山寨噴碼機的,都是一些把錢看得相當重的客戶。現在山寨噴碼機市場多人做了,也不好做,賣機器基本不怎么賺錢。但做生意還是要賺錢的,既然賣機器不賺錢,那就換個角度,溫水煮青蛙,通過賣備件賺錢。隔一段時間換一個,只要不是太頻繁,價格不是太貴,客戶也是沒什么話說的。
所以,才有了老於那樣在影子里做生意的人。
談話間,老於始終像是對我們保持着一種警惕。事後我們才知道,幾個月前,一家噴碼機公司把山寨噴碼機賣去客戶那里,按道理來說國家規定進入這個行業的設備都需要經過檢測、改裝,拿了許可證才能用。但那個廠覺得這些專用設備太貴了,圖個便宜就買了山寨噴碼機來用。那噴碼機公司也是知道這事,和客戶一拍而合,你不說我不說,啥都沒事。
結果,出了大的生產事故,也驚動了有關部門。買噴碼機的廠、賣噴碼機的噴碼機公司自然脫不了干系,就連生產山寨噴碼機那邊,因為是三無產品,也被查上。
有些事情杯弓蛇影,自然也不奇怪了。
遺憾的是,那次以後,江湖上老於的名字還在,只是我們再也沒見過他了。
全文完